文|艾咪.萊特.葛倫 (AMY WRIGHT GLENN)
譯|彭春瑜
編|Cindy
琳達的內心在奔騰,全身開始冒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胃部感到一陣熟悉的絞痛,她被迫又看到了同樣的簡訊。
「妳真的很可悲。」
傳訊息的人是她的母親。
琳達與母親約好共進早餐,但是,琳達不慎傳給母親錯誤的地址,導致母親迷了路找不到方向。
「媽,真的很抱歉,」琳達迅速回覆訊息。她從小就學會忽視自己的感受,只為了安撫母親混亂不堪的心靈。即便到了現在,已經 30 歲的她仍在扮演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角色。「我立刻傳給妳正確的路線。」
正當琳達找到餐廳網站要轉貼正確的路線到手機上時,母親的訊息彈了進來。
「不用麻煩了,我要回家了,妳真讓我覺得噁心。」
妳真讓我覺得噁心。琳達(綜合許多人真實經歷的一位角色)從小到大已聽過這五個字無數次了,她經常因為「很丟人」而被責罵,不管在私底下或是在公共場合都一貫地受到母親的百般評價,唯有當母親外出時,她才有辦法在小時候的家中自在地呼吸。
不出所料,琳達內化了這種毀滅自我形象的世界觀,或許這就是她為何不斷捲入註定沒有結果的性關係的原因,對象都是人夫或是不願給予承諾的人,她也經常遭遇言語暴力。
這就是言語暴力對孩童潛藏最深的影響,他們自然而然就會以為這種虐待就是所謂的親密和家庭生活。
言語暴力帶來的影響
雖然言語暴力(特徵是罵髒話、侮辱、惡毒的言論、情感操縱 ,以及威脅)不會在身上留下傷痕,但卻會產生重大的影響。其實,近期在利莫瑞克大學進行的某項研究發現,比起目睹父母親間的肢體暴力,目睹父母親間的言語暴力反而會對孩子造成更「長期」的傷害。
當言語暴力的醜陋特別是向著孩子而來時,孩子在成年後很可能會罹患焦慮症和憂鬱症等失調症。為什麼呢?根據佛羅里達州立大學某項研究的綜述所示:「孩子會隨著時間漸漸相信這些負面的東西,他們會開始用那些負面言論來解釋所有他感到不對勁的事情。」
言語暴力為琳達帶來的症狀
琳達童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試圖取悅母親,多年來一直飽受大腸激躁症(Irritable Bowel Syndrome,簡稱 IBS)之苦,她隱藏自己生心理上的不適和痛苦,同時對母親掛著「笑臉」,她學會閉口不提自己的興趣和需求,永遠把母親擺在第一位,心想:也許她會變好,也許她就會愛我了。
根據心理學家琳達.馬汀斯-路易 (Linda Martinz-Lewi) 所述:
會是滿腔怒火的大人。」
琳達在清醒時並不會明顯表露自己的狂怒,但若你一窺她的夢境,就會發現裡面滿是尖叫的雜音、打架、逃跑以及為了安全而狂奔的情景,或是遇到想要殺人的瘋子,琳達經常醒著且飽受失眠之苦。
其實,正是因為琳達的失眠和夜驚,她的全科醫師才會想到要建議她接受助眠藥物以外的治療。
負面童年經驗會改變身體及大腦的運作
琳達是經由治療才首次開始拼湊自己的人生經歷,不斷湧現的言語暴力連結到了他的疾病,這些連結不再被視為是純敘事或理論性的聯想。負面童年經驗(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簡稱 ACE)的研究確實清楚顯示,一個人的童年狀態會對自身健康產生深遠的影響,且的確會重設人體傳遞基因密碼的迴路。
作者暨科學記者唐娜.傑克森.中澤 (Donna Jackson Nakazawa) 解釋道:
「當幼童的大腦不斷在沒有警訊的情況下強行進入高壓力的情境中,且壓力荷爾蒙不停上升時,小型指標成分(稱為甲基)就會附著於能夠調節腦中壓力荷爾蒙感受器活動的特定基因,這種表觀遺傳的改變會阻礙人體關閉壓力反應的能力。理想情況中,孩子將學會回應壓力的方式,從中復原,並學會恢復的能力。但是,長期面臨不可測壓力的孩子會經歷生理改變,進而讓自身發炎壓力反應保持在啟動的狀態。」
持續啟動的壓力反應會對人的生心理健康大肆破壞一番,當他經驗到一般人認為是小事的情況時,可能會觸發極度不成比例的反應,而他體內存在的「戰或逃」化學物質隨時在準備行動,誠如中澤的總結:「童年時期所經歷的壓力會改變未來數十年健康的設定值。」
我們可以怎麼面對言語暴力帶來的傷害?
雖然人無法即時回到過去治療具人格障礙的父母所加諸的傷害,但卻可以用念想的方式繼續向前行。言語暴力對孩童的負面影響不一定會就此決定其命運,其實,根據中澤的說法,「ACE 研究最重要的發現」是我們可以重設大腦迴路並連結已中斷的連結或從未連結過的區域,我們可以「重設自身壓力反應,這樣就能降低會使自己發病的發炎情形」。
舉例來說,住在佛羅里達州的亞曼達.海斯曼 (Amanda Heisman) 是一位合格的整體健康教練,她每天工作時都在強調這個好消息 :「打個比方,患有大腸激躁症的人前來找我尋求幫助,」她說,「接著我們稍微深入一點,便會進入治療的第一步,也就是認知到生理疾病經常與童年經歷環環相扣,這種認知本身就會賦予我們力量。」海斯曼接著會引導個案進行內在孩童的冥想。
(編註:亦可尋求心理治療、心靈成長之資源。)
琳達的改變
如今,當琳達收到母親傳來的傷人簡訊時,仍會感覺到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和皮質醇,但她已經學會停下來了。她學會停下來、放下手機並深呼吸,她現在知道不要把那些侮辱看得太重,她母親的羞辱是在反映母親自身悲慘的心境,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一點也不可悲、一點也不丟人、一點也不令人噁心。
琳達已學會閉上雙眼在腦中重訪自己的童年,她看見當時的那個小女孩臉上掛著僵硬的微笑、腹部感到疼痛,她看見當時的自己試圖去彌補和取悅。而今,她在腦中擁抱了那位女孩,她告訴年幼的自己她是被愛的,她告訴當時的自己身為大人的自己會保護她,她肯定了內心那個孩童的美好、力量以及價值。
接著,等到一段時間過去,她的心率平穩下來之後,琳達已學會這樣回覆母親了:
「媽,妳的訊息內容並不適當,當你準備好能夠用尊重的態度對待我的時候,我們再一起約吃早餐吧!」
她內心的那位小女孩已不再那麼惶恐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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