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佩格・史翠普
譯|傅雅群 諮商心理師
編|Leah
好相處、反求諸己在華人文化裡面常被視為難能可貴的優點,
也是身為女性會特別被讚賞的特質。
女孩們更是常常被教育要溫柔、學著多替別人著想、顧全大局、照顧需求。
這些「優點」雖然是維繫關係的好幫手,
但是當過度被濫用,逐漸的我們不再了解自己,犧牲掉表達的聲音,
甚至讓「退讓」成為關係中的反射動作。
能夠道歉、說對不起絕不是壞事,尤其是當你犯了錯、該為某件事負責時,能承認過失代表你的人品與情緒控管的能力很好。
然而,當人太焦慮地極力迴避衝突,他們會阻止自己做任何道歉之外的表示。這樣的習慣通常源自童年習得的潛意識行為,可想而知這個行為勢必會對成年生活造成深遠的影響。
女孩通常比男孩更容易討好他人、向人道歉。
一部分的原因是跟女性相比,
我們的文化更允許男孩(及男人)
表達自己的憤怒及不滿。
這正好符合潔西卡・莎勒諾(Jessica Salerno)與洛馬・彼得海捷尼(Loma Peter-Hagene)的研究發現。
這份研究的參與者在一開始都以為自己是來擔任陪審團成員的,但其實情境都已經過設定。
在實驗中,其中四名陪審員支持有罪判決,一名陪審員支持無罪。當研究安排這個「認定無罪的陪審員」不帶情緒(不憤怒、也不恐懼)的論述自己的意見,不論這個「認定無罪陪審員」是男是女,最終研究參與者都不會改變對原判決的想法。
但是,如果支持無罪的陪審員是一名男性,並且在論述時語帶憤怒,研究參與者對於宣判有罪的信心就會降低;相對的,如果支持無罪的陪審員是一名女性,並且同樣在論述時表現憤怒,研究參與者反而會更加堅持原本有罪的判決。即便這個設定好支持無罪的男性陪審員與女性陪審員在表達意見時用的是一樣的方式、論述的內容也是相同的,實驗結果仍顯示出差異。
通常如果一個女人表達自己的生氣,
環境的反應通常是變得更不信任這樣的女生,
或是對她印象不好。
其實英語本身就充斥著大量描述女人展現憤怒、而同時帶有性別貶抑的字眼,例如潑婦、母老虎與賤人等。
然而,還有別的原因讓女孩比男孩更容易迴避衝突。成長的過程中如果男生迴避衝突,較容易受到批評、可能會被嘲笑是個膽小鬼或懦夫。但是,「衝突調停者」的形象對女孩來說則是一種保護,因為這會讓男孩比自己更容易淪為被攻擊的目標。(延伸閱讀:男兒有淚真的不能輕彈嗎?10件我們應該告訴兒子的事情)
威廉・波洛克(William Pollack)在他二十年前的著作《真男人》(Real Boys)中提到,憤怒是文化中極少數允許男孩子表現出來的情緒,也正因如此,毫不意外地許多缺乏關愛的男生日後都長成一個憤怒的男人;而許多不被愛的女孩長大後則變成濫好人、或道歉專家,雖然這並非絕對,卻值得思考。
「很不幸的,
大多數男孩都透過憤怒來表達自己的脆弱與無力。」
原生家庭的的剪影
深埋在女孩心底的情緒歷史是她現今行為的根源。那是童年時期所使用的、為了防禦與自我保護的潛意識行為。除非她有機會進入心理治療,才比較有可能意識到這樣的心理機制,否則她很可能會覺得自己終其一生都是如此、以為自己本性難移,看不見這些行為其實都是學習來的。
沒有人生來就該卑躬屈膝,當女孩終於意識到這點的那一刻,她便展開轉化的旅程。
如同我在我的書《女兒們,排個毒吧!從缺乏母愛的童年復原,重拾人生》(Daughter Detox: Recovering from an Unloving Mother and Reclaiming Your Life)中,女孩們因為各種原因而學把自己隱藏起來,例如媽媽很咄咄逼人、挑剔自己,則在這種互動下長大的女孩,會為了確保安全讓自己不被注意到,並且千方百計地嘗試安撫與取悅媽媽,這就是52歲的吉娜的故事:
「我的媽媽一直採取打罵教育,她相信寵愛會讓人軟弱,而展現情緒是一種脆弱的表現。當我和哥哥哭的時候,她會流露貶抑、輕蔑的態度,所以我們都學會不哭。
我哥哥變得更叛逆,而我則變得處處留心她的需求,成天忙著做家事或做點什麼來讓她對我滿意,然而她從不滿意。
現在在生活中,我依然很難堅持自己的立場,要鼓起勇氣對任何人說不對我來說真的好困難。」——吉娜,52
可惜的是吉娜並非特例,經常有許多女性會告訴我她們很難面對他人的要求或處理衝突,她們第一時間的反應往往是盡其所能地補救當下的一切,當然,一個人要做到這些,勢必得抹煞掉自我、壓抑自己的想法、需求與渴望,無論對錯都低頭道歉。
如果總是很難與媽媽有情緒交集、或媽媽的眼裡總是看不見自己,
這麼一來,女兒要不是變成討好者、努力喚起媽媽對自己的關注,
要不就是長成另一種極端的樣貌,
變成頭號問題人物、或也變得盛氣凌人。
這兩個反應看似截然不同,但同樣都源自相同的困境。討好者與反抗者其實有著相同的目標:都為了引起媽媽的注意跟關愛,只是兩者分別選擇了更積極或更消極地的作法而已。
然而這些女孩討好人的原因與那些擁有「控制慾很強、歇斯底里、咄咄逼人母親」的女孩不一樣。(延伸閱讀:難以辨認的創傷-童年忽視所帶來的終身影響)
被忽略的女兒們之所以討好
是因為想讓讓媽媽看見自己。
在成年後的生活中,這種「非討好不可」的傾向,會造成大量的情緒混亂,特別是在友誼與人際關係中。以下是派蒂的例子,她現在56歲:
「我這個人從不說『不』,在每段關係裡,我總是掏心掏肺地過度付出,其實幫助別人、盡心盡力、受人感激的感覺固然很好,但真正的問題是到頭來我會覺得自己被利用了、心生怨懟。我跟大多數的朋友與合作夥伴到最後關係維持不下去的原因其實都是我對自己的付出感到筋疲力竭。
我的治療師點出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模式,我學會藉此來讓媽媽認同我。
身為家中的獨生女,小時候我經常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這真的很煎熬,我總得不斷的去去證明自己。」——派蒂,56
克雷格・馬爾金博士(Dr. Craig Malkin)在所著的《反思自戀》(Rethinking Narcissism)一書中提到,如果童年受到這樣的對待,女孩將變成「應聲蟲」(echoists),或者她本身無法擁有健康的自戀。(延伸閱讀:大人可別忘了,童年當初一點也不容易!)
如果媽媽有高度自戀的特質,
女兒會學到她必須全盤接受媽媽對一切的喜惡、
並得隨時做出適當的回應,
才能獲得媽媽的愛。
就像希臘神話中仙女「回音」(Echo)深深愛上納西瑟斯(Narcissus),她只能重複別人說過的話。這些女孩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需求與渴望,她沒有自己的聲音。即便她也許看起來是個討好的人或是道歉者,但是她的主要目標是讓自己的存在悄然無聲,躲開聚光燈、跑下舞臺。
除非她開始認識自己這個特質的根源(馬爾金博士特別澄清,這是一個特質,而非某種診斷),不然她就會一直受那些向她索取認可的人吸引。
這些來自原生家庭的模式對女孩們都具有類似的負面影響,但其中也具有值得注意的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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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佩格·史翠普是《女兒們,排個毒吧!從缺乏母愛的童年復原,重拾人生》一書的作者。她曾出版過13本書,身為賓夕法尼亞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的文學碩士,史翠普是一名研究型的科學作家。她的著作廣泛的討論關於語言虐待,自戀和自戀者以及腦科學的相關研究,其中又以她在母女關係方面的研究工作最為著名。